Jerry

我以為自己知道死亡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親眼看到
才知道原來過去的那三十一個年頭
我看過的，感受過的，知道的
都只是‘之後’
而非死亡，而非那一刻

2011年10月4日
經由朋友的手
它來到我們家
還記得那個夜晚
它叫得好大好大聲
那時候我們都覺得
展示出旺盛的生命力
真棒

2011年10月5日
用奶瓶給它喂奶的第二天
它很快就習慣了
“嘖嘖嘖嘖”吸得用力
小小的圓耳朵也跟著扇動著

2011年10月6日
怕冷
把它的小窩放在溫熱的電腦熒幕上
它看起來很喜歡
會卷成一團舍棄鋪好的毛巾直接睡在溫暖的小角落

2011年10月7日
開始不愛待在籠子里
一發現外面有人
會拼命在門邊擠啊擠
明顯展示想出來玩的姿勢

腳步不穩可是卻走得飛快
很愛到處趴趴走

“長大後肯定是個硬脾氣的小子吶”
我們都這樣取笑它，在那時候

2011年10月15日
我：想好貓咪名字沒？
老公：Jerry～
我：........
老公：Tom & Jerry 的Jerry～
我：厄，Jerry是老鼠，Tom才是貓咧 @@
老公：你不覺得它很像那只老鼠咩？
我：.......

相遇的第12天
它有了名字
小Jerry，我們都這樣叫它

2011年10月16日
小小Jerry和MeiMei第一次跟彼此打招呼
MeiMei小心翼翼的避開
Jerry一步步的跟著大姐姐走

“等你再大一點，再讓你跟Moo和Kola玩”
那一天，我真的堅信可以看到那樣的畫面

2011年10月17日
近傍晚7時
接到老公的電話
老公：“我要回來了”
我(訝異)：“今天那么早？”
老公：“嗯，反正同事沒來，就早點下班”
我：“好”
老公支吾了一下，語氣有點異樣
“Jerry可能沒有跟我一起回了”
我的心停頓了一秒，緊張問
“怎么？？”
老公：“它狀況不是很好”
我：“怎么會？早上出門還好好的”

早上還好好的，昨天還好好的
跟著MeiMei走，好奇的盯著Moo
我們才在計劃下星期出門時要帶著它去

我：“帶它回家”

蓋上電話後
眼淚已經忍不住
但還是告訴自己
是我把狀況想像得太差
Jerry可能只是有點累了
它一定可以挺過去的

半個小時後老公回到家
看著籠子內的Jerry
我才知道老公的表情為什么那么僵硬
語氣中為什么充滿了放棄

站在籠子邊，已經聽不到熟悉的喵喵聲
平常喜歡卷成毛球團的小小身體
一動也不動的攤著

我知道我們正在失去它

“可能它太餓了？還是太冷了？？”
馬上沖了奶給它喝，要濃一點的，因為它最喜歡
把它放到電腦螢幕上，那個位置它會覺得很溫暖

我期盼著只要喝了奶身體溫暖了
它有了力氣
就可以爬到我們的腿上
像之前的每一天那樣
瞪著大眼睛乖巧的窩在那

老公用毛巾裹著它
用奶瓶一滴一滴的喂
輕輕哄著“Jerry乖，吃飽飽，乖”

看著無力攤著的小手小腳
看著張著嘴用力發出一聲聲哀叫
卻沒辦法吸進一滴奶的Jerry
我才知道那用力喝奶的“嘖嘖”聲和蠕動的小耳朵
是多么珍貴，難求

我們還期待著它的長大
計劃著它和我們的未來

在它掙扎著
哀叫著想要活下去的時候
哭喊著它的名字
以為這樣就能把它留下來

親眼看著曾經活潑曾經旺盛的生命
一點，一點，流逝
叫著它的名字
它也叫著我們
在叫聲轉弱停止的時候
微弱的呼吸也找不到了
就算是往常能讓它發出舒服的呼嚕呼嚕聲的撫摸
也不能讓手掌上安靜的小小身體恢復抖動了

我，
我一直以為自己明白死亡是什麼
這一刻
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愚昧無知

老公繼續把它捧在手上
像往常一樣摸著它的額頭
撫蓋上它的雙眼
卷成一團的小毛球
仿佛只是睡著了而已
我摸了摸它的小耳朵
還是溫暖的
我迷惑了，或許它真的只是太累睡著了而已
“小Jerry?”
“它已經走了”，老公啞著聲說

我們決定把它埋在屋前的小花圃里
老公捧著它下樓
跟MooMeiKola說再見
走到屋外
在花圃藍金花叢前
挖了很深很深的一個洞
把裝著它的小盒子放了進去
摘了一朵小花
放在盒子上

再見，我們的小Jerry
你永遠都是我們家的孩子
我們愛你